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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0章 失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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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桂回去已經晚了,葉文心不在,正房的燈便只留了一盞,暗幽幽的亮著,守門的婆子見著石桂還殷勤一聲:“姑娘仔細腳下。”

幽篁裏此時看著又多了幾分幽深靜寂的意味,人走了一多半兒,只餘下幾個小丫頭子,一個蕊香一個九月,石桂推開了門見這兩個正坐在一處,蕊香看她回來吐出一口氣:“還當你家去了呢。”

石桂葡萄在鄭婆子那兒是沒有屋子的,連單獨的睡床都沒有,更不會回家去了,聞言一笑:“好容易松快兩日,院子裏才閑呢。”提了熱水抹把臉,蕊香放下打了一半兒的結子,不住打量她,抿了嘴兒笑一聲:“你這是遇上什麽好事兒了?”

石桂絞著巾子搖頭:“一路回來能遇上什麽好事?”

蕊香點點她:“你快去照照鏡子去,嘴巴都咧到耳後根了。”石桂回回說到幹娘,雖不出語,面上的神色總不好看,今兒卻不一樣,提到了鄭婆子還語笑晏晏。

石桂甩了水珠,掛起毛巾道:“要放三天假呢,怎麽不樂。”臉盆架上擺著一塊巴掌大的銅鏡子,對面一照,果然是眉梢眼角俱是笑意。

蕊香卻不再追問她碰上了誰,只道:“九月明兒家去,我一個人睡不實,借了她的床,明兒跟你作伴。”她自來膽小,原來房裏還有之桃,等人都走了,一個人怎麽也不敢睡,這才拿了吃食來,要跟九月擠一張床。

還給了九月兩個貼花兒,這會兒用不上,等夏日裏就能縫在裙上,比繡花更好些,拆了還能再用。

石桂一看連床都鋪好了,應一聲;“成啊,等她回去,我一個人也沒趣,還想讓你替我看看做什麽裙子好呢。”

春燕玉絮都提過,石桂這個年紀,再不穿裙子,倒真成了鄉野丫頭,她有三尺暗葡萄紋的料子,預備著拿這個做兩條裙子,一條給葡萄,一條自個兒穿。

褲子是做過的,裙子卻沒裁過,問了蕊香,蕊香便笑:“這有什麽難的,你還往裏頭縫進去些,等人長了還能放出來穿,腰上帶子留長些,若是寬邊更好,裹了腰顯得細。”

揚州姑娘靈巧,衣鞋衫襪,樣樣都有講究,石桂倒沒想到這個,蕊香回屋拿了自家一條裙子,水紅色的卷草花枝紋,上面的系裙帶總有兩指長,穿在身上一卷腰腹,自然顯得腰肢窈窕。

九月看著羨慕,石桂是覺得穿裙子不方便,她卻是想穿她娘不給她做,這會兒看了蕊香的裙子摸個不住,蕊香點點她:“你發的那些料子,先做了穿在身上,你娘還能扯壞了不成?”

鄭婆子跟九月打架的事,院裏無人不知,石桂過去的沒往心上記,九月卻覺得沒臉,擡眼偷偷看了石桂,細聲細氣:“我大姐姐要嫁人了。”

九月家好容易給女兒定了一門算得體面的婚事,這陪嫁自然不能少了,不堵婆母也得堵小姑子,九月交回去的東西,全成了嫁妝,她娘還盯著要,問她甚時候能拿料子回來,沒有一匹也有五尺,攢起來全給了大女兒。

石桂拿出盆來泡腳,挨著炭火搓手,沒一會兒面頰就燒得通紅:“這有什麽,你就說院子裏人人都做新衣,上頭幾個姐姐盯著,人人都有的。”

九月閉了嘴巴不說話,蕊香卻見不得她這個軟弱樣子:“你就是太老實了!”石桂習以為常,知道別個再教,九月也還是立不起來,她果然縮了脖子:“那是我大姐姐,她要是嫁得好了,自然會幫襯娘家的。”

石桂搖了頭,滿床找兩只貍奴,小東西一人窩在一角,一個占著枕頭一個占著被子,聽見石桂叫它們,輕輕“喵嗚”一聲,起小臉舔爪子。

鋪開被子,抱了兩只貓兒,一只壓在腳上,一只抱在懷裏,暖烘烘的睡進被窩,小東西天冷不肯呆在外頭,非要往被窩裏鉆,不讓它們進,就喵嗚個不停,石桂沒法子,掀了被子把它們放進來。

手上拿著那塊淡雪青葡萄暗紋的料子,做一第素面的裙子,上邊用鵝黃也好用藍灰也好,做一件半臂,裏頭穿白便是春日裏的裝束了。

蕊香還絮叨個不住,見著九月這軟弱樣兒直翻眼,石桂拉拉枕頭打個哈欠:“等她大些自然就明白了。”

九月因著蕊香來了,還松了一口氣,她早上就回去了,再回來是為著跟石桂借東西的,石桂藏了許多東西,她都瞧在眼裏,回去自然要念叨,九月娘留了心,女兒成親沒花冠,總得有兩把花釵一只金鐲子,知道石桂有一只金手鐲,想讓女兒借了來:“不過借來使使,等你姐姐過了門,自然還給她的。”

九月漲紅了一張臉,這話怎麽能說得出口,懶在房裏好一會兒,盯著石桂的床底看個不住,想得多了差點兒淌淚,還是蕊香來了,她這才把念頭收回來。

石桂渾然不知,第二日睡到太陽高升還沒起床,九月還磨磨蹭蹭沒走,蕊香起來倒了洗臉水,兩個一道梳洗了,蕊香從自家屋裏拿了妝匣子過來,打開來許多小玩意兒,取了兩個能草梳兒給石桂:“我看你頭上從來不戴東西,這個給你,到五月節的時候,年年都有賞呢。”

蕊香很會梳頭,今兒是石桂請東道,她替石桂梳了頭,給她戴上通草梳兒,兩個都打扮好了,九月還是嚅嚅著沒開口,眼巴巴看著她們出門去。

兩個挽了手,到鴛鴦館就只有良姜等在門邊,裏頭靜悄悄的沒聲兒,她舉著手指頭作個噤聲的動作:“昨兒熬了一宿,這會兒都歇著呢,咱們先去罷。”

良姜沒挨著,夜裏睡了個整覺,淡竹石菊卻是侍候著葉氏家祭的,這會兒還在睡,連葉氏也還沒起。

院子裏來來往往許多人,都是回家過節去的,正院那幾個天亮才歇下,沒這麽早過來,石桂便跟蕊香良姜往小雲沼邊上逛了一圈,坐下分吃些果子糖,再說說閑話。

昨兒夜裏等著天明上香,這是宋家一向的規矩,宋蔭堂宋敬堂回來祭過祖先,歇一夜,再回白塔寺去。

兩個小姑娘湊在一處嘰嘰咕咕說個不住,你分我一塊荷花餅,我分你一顆松仁糖,說到祭祖的事兒,良姜咋了舌頭:“老爺非要把小少爺也抱出來,夜裏天這樣冷,小少爺還沒足月,上半夜還哭,下半夜哭聲都弱了,還是太太叫人抱回去,香沒上齊,老爺還甩臉子呢。”

祭祖可不是燒過香就成的,要全了禮,得隔得一段點一回香,大人都挨不住,何況是孩子,宋望海非要抱著孩子,不叫他好睡,可不就哭鬧起來。

良姜也是從淡竹那兒聽了幾句,搖搖頭說:“真是遭罪,才多大點兒,難道老太爺還能不讓小少爺上族譜不成,老爺也真是沒論道。”

上面怎麽折騰,跟丫頭們沒大礙,可嘆的是木香,良姜嘆一口氣:“木香姐姐挨了罵,孩子哭鬧本就是常事,昨兒又是點香又是敲鐘的,怎麽會不哭,已經……”她是想說松節已經挨了打要出院子了,再沒了木香,葉氏臉上不好看。

這話到底不能當著蕊香說,只嘆一聲:“木瓜今兒一早就去遠翠閣看她姐姐去了。”石桂拍拍她:“我幹姐姐也讓我沒事別去瞧她,老爺性子不好,常在錢姨娘那兒發落丫頭呢。”

良姜自來不愛說閑話,感嘆幾聲,也是因著春燕繁杏兩個面上寒霜也似,打了松節,罵了木香,這兩個可都是葉氏派過去的,這是打了葉氏的臉呢。

蕊香眨著眼兒聽著,良姜又嘆一聲,石桂寬慰她道:“還有老太太在呢,大過節的不好訓斥,過了節就能發落了。”

老太太眼裏這個兒媳婦是一等一的賢惠了,添了孩子給辦洗三,辦完了洗三又預備起滿月來了,宋望海還一味的挑剔,就是不識好歹。

兩邊都睡過了午飯,吃了些點心,石桂就往鄭婆子那兒去,鄭婆子收了錢,又存著石桂還回正院的心,想著兩邊都要討好,搬了桌子凳子,擺了熱鍋子,湯是拿魚頭燉的,正冒熱氣,魚肉羊肉擺了滿桌子,還有一壺菊花浸酒。

“這東西火氣旺,吃這個正相宜。”鄭婆子摟了石桂:“我們桂花多得照應,這一頓又是過節又是謝禮。”

話說得漂亮,這幾個卻都知道是石桂自個兒出的錢,石桂扯一扯鄭婆子的袖子:“幹娘還得預備著,表姑娘說了,等她回來也要辦一桌,各色的魚多買些來,片成膾吃。”

杯盞相碰,鍋裏下了魚肉再吃拌豬耳朵,蕊香倒還好,淡竹石菊許久不聞肉味,石桂笑一笑:“我們太太吃齋,尋常這些都不進院門的。”說著又跟淡竹道:“吃便吃了,等會兒散散味兒再走,免得叫鼻子靈的聞了去。”

這酒兌過水,原來味就淡,喝著甜水似的,小丫頭們一人都吃了幾杯,把臉兒吃得粉團團,淡竹只顧著咬肉,竹筍燉肉裏的肉全叫她挑了幹凈,一面嚼一面道:“你放心罷,錦荔早回去了,她哪裏挨得這份苦楚的。”

一壺酒且不夠喝的,鄭婆子又取了一壺來,石桂給的錢辦這一桌還有餘,她便又預備點心,好讓人帶給春燕繁杏幾個,滿桌子菜吃是還餘下一半來,石桂送人出去,再跟蕊香一道回幽篁裏,推開門屋裏炭火都點起來了,才要脫襖子,石桂就頓住了,她的櫃子,分明被人開過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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